芳草子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退休后我一直安逸于这种“心远地自偏”的环境里，陕西师范大学生活区的一套公寓。它淹没在校家属楼群和连片的绿树掩映中，南边紧临附小，附小的围墙与我们的阳台之间是一块约40平米的小花园，花园的角角落落到处是我们的着意：且不说对面墙上悬空的鸟笼花架和花架上的盆花，依墙而立随风摇曳的竹，爬满牵牛与金银花的两边篱笆，也不论高处的藤遍地的花，一院子的蜂鸣蝶舞，暗香浮动，单是一株株无声无息的精灵沐浴于水雾时的那种畅酣淋漓与受洗后“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娇态，就足以让人顿感心灵的滋润与快慰。再就是端午时节当我从这里采摘一把鲜艾插在门上为屈原的去也为先生的来，或者把洗净的一双袜子一块儿手帕之类特特地搭上小院的绳头，那真是一种都市人久违了的返朴归真的享受。这里是我们的伊甸园，“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我甚至不能想象如果没有这些，过去的岁月会是一种什么状态。

  这里也是我与先生携手人生的驿站。天南海北地漂泊后停下脚步，一套80平米的小屋让我们安身立命15年。在这里我们打发走了羽翼渐丰的次子骁儿，应对和相继结束了各自的职业生涯，并在先生退休之前完成了“马氏中山篆”这一家族文化工程。在完成《马氏中山篆作品选》的几年里，惯常是先生伏案于北屋窗下，我笔耕在南阳台，合作的时候两人聚首中间书房。每天的“课间休息”，我们或在小客厅打康乐球，或下到颐养着我们的后花园里侍花弄草。

  《马氏中山篆作品选》集中完成于近几年。在这段岁月里我们相继步入花甲，“老冉冉其将至兮”“恐年岁之不吾与”，为此我们长时间埋头于紧迫之中，虽不至于糊涂到忘了人间“今夕是何年”，也常常是对面小学的陡然寂静提醒我们又过去了一个星期。在这段岁月里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也时时出现波澜：由于我们各自的作品都需要对方的苛刻挑剔，每一次见解的分歧都是对彼此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验，我们时而据理力争，时而相互抚慰。每念及此，心底不免泛起一丝苦涩与歉意。

  在此《马氏中山篆作品选》成书之际，心中除去这些遗憾和对自己拙作颇不自信的忐忑，剩下的就是满满的感恩：

  首先我要深深地感谢运命之神的眷顾：感谢运命之神把我带进了一个有家学渊源的家族，让我在先辈们的时时感召下不敢疏懒；感谢运命之神给了我一隅如此惬意的“世外桃源”，让我在得天独厚的环境里得以静静地为家族文化一尽绵薄；感谢运命之神给了我一位终生为伴的良师益友，40年来问学的便利和先生始终如一的热诚大大弥补了我的驽钝。

  我还要深深地感谢诸位读者，感谢你们以自己宽容的目光，耐心地浏览了一个书界素人的尺幅小品。

  我要深深地感谢生活，深深地感谢百味生活的“满杯”！！！

  此外还有几点需要赘述：

  我的写真系先生为我所拍的55岁退休照。先生的写真是长子骥儿带我们赴泰时，我为先生在大皇宫所拍的61岁旅游照。先生和我的名章是家翁留给我们的永远纪念。“马氏中山篆”引首章是先生篆刻的首次尝试。《马氏中山篆作品集》系由二子马骥马骁出资。是以记之。

  谨以此书作为我们执手四十年的红宝石婚纪念。

  芳草子

  2008年9月18日